第九十二章

弥留之际, 美琴很认真地回顾了自己的一生。
  前面的二十多年可以说像是糜烂的一坨【哔——】, 大蛇丸没有说错, 收留他在基地里做研究是他一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。
  再后来，他的确过上了家畜般的幸福生活, 还不用担心被老板随意宰杀，因为四战之后，在木叶村的监视之下，大蛇丸想要干掉自己没有且吃白食的部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，他自己的行事作风也收敛了许多。
  宇智波真治无忧无虑地过了安稳的十几年, 然后发生了人生的最大变故——成为了几十年前的族长夫人。
  不知不觉也过了那么久, 连佐助都出生了……她有时候也会迷失自己，她到底是“宇智波美琴”还是“宇智波真治”。
  有着“宇智波真治”的记忆, 却拥有着“宇智波美琴”的躯体，极度的混乱以至于……她自己都惊讶，临死前的自己还有空去担心那个“便宜老公”。
  她最先感觉到的恐惧，竟然是“宇智波富岳有可能会死”这件事情。
  美琴感觉，如果自己的手还能活动起来，大概会使劲地拍拍自己的脑门，然后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……不对，应该是彻底没救了。
  因为她不得不承认，在生死之间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, 有个男人已经强横地闯入她的内心, 然后逐渐变成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。
  什么嘛, 也太自作主张了吧……美琴有点想哭。
  她的意识逐渐下沉, 像是溺水之人沉入海底，鼻腔充斥着酸涩呛人的液体，所有的光与喧嚣逐渐都在远离，存在慢慢被寂静所包围……
  就当美琴的意识涣散时，突然，一道刺目的光打在了她的身上！她整个人像是被巨力撕扯，从深深的“海底”被蛮横地拉到阳光之下！
  刺目地光打入眼底，美琴睁开了眼睛，同时，在眼角摇摇欲坠的泪水，也终于滚落了下来。
  她看到了山田副队长那张熟悉的脸。
  。。。。。。
  “你消失的可真够久的，”山田副队冷笑着说道，“要不是卯之花队长事先在你身上做了标记，还真追踪不到这里来。”
  美琴张了张嘴巴，勉强用自己沙哑的声音组织起了语言：“副……队，你怎么会在……”
  “当然是来找你的。”如果山田副队长的表情不是那么恐怖的话，这句话听上去还蛮感人的。
  “你……也死了吗……所以来……地狱，找我了……”美琴睁大眼睛。
  然后她一只眼睛前一黑——山田副队一拳打在了她的眼眶上。
  “嗷呜！”她惨叫一声，头撞到脑后柔软的枕头上，山田副队长一点也没有留手，用的都是实劲儿。
  咝，好痛痛痛痛……哎？
  美琴揉揉自己的脸，会痛？！难道她还没有死？
  仿佛是摸透了美琴的心路历程，山田副队长的声音适时想起：“没错，你这祸害还没死……啧。”
  “唉唉唉？发生了什么？是副队长你救了我？这个明显很不愉快的‘啧’是怎么回事？”美琴摸不着自己的头脑。
  “不是我救了你，我到达之前，你就是受伤昏迷的状态，然后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。”山田副队长顿了顿，“不过，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
  美琴并没有听到他后半句说了些什么，她往外面望了一眼。
  窗外，春和景明。
  山田副队长刚要说些什么，就看见美琴咧了咧自己的嘴巴，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，奇怪的是，她一边哭还在一边傻呵呵地笑。
  美琴又哭又笑了一会儿，拿自己的手背拼命去擦拭从眼角滚落的泪珠，“好奇怪”地说了半天，却怎么也止不住。
  山田副队长看着她也沉默了，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没有看她。
  极度的喜悦与悲戚同时都充斥在她的心脏当中，被慢慢的情感塞满到爆炸的美琴边哭边笑，怎么都制止不了这股情绪的爆发，最后她干脆不再忍耐，发生嚎啕大哭了一会儿，发泄着自己内心那些“酸涩”的液体。
  巨大的动静理所当然地引来了一些人，穿着队长羽织和死霸装的卯之花队长走了进来，看到床上正嚎啕大哭的美琴，皱紧的眉头先是一松，然后再是一紧，无奈地与山田副队长对视了一眼之后，只是带上了门悄悄又走了出去，看来是想给美琴一些时间。
  巨大的爆发其实也只是维持了短短的时间，美琴很快就停止了大哭，然而抽噎起来，一边抹眼泪一边打嗝。
  队长和副队贴心地给了美琴一些空间，过了一会儿之后，一个打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端着粥走了进来，顺便给她再上了一层药。
  美琴一边打嗝，一边含糊地问小姑娘：“那个……和我一块，现在……在哪里？他平安……无事吧？”
  “唔……平安，但是算不上无事吧。”看上去年龄还很小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。
  “我想去看看他。”美琴突然就很想见一面他一面，总觉得如果能见到富岳，她的心才能够冷静下来。
  但果然，麻花辫的小姑娘还是相当强硬地将其按回病床，并且有理有据：“姐姐你还受着伤呢，不能乱动。”
  “还想不想痊愈了？身体不要了吗？”山田副队再次走进来的时候又是一阵毫不留情的呵斥，他对于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，特别是美琴。
  如今她的身体确实虚弱地狠，毕竟经历过了濒死的考验能够活着喘气已是不易，更不要说下床走两步这么“困难”的事情。被强制固定在病床上的美琴红肿着双眼，勉强接受了自己必须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静养的规定。
  她平躺下来，身体上的放松并不代表着她的思维停歇了下来，美琴盯着天花板，思绪纷繁杂乱。
  。。。。。。
  昏迷的时间里，宇智波富岳也很认真地回顾了自己的一生。
  出生在战争中的宇智波孩子，理所当然地走上“忍者”这条道路，从来没有人会问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，后来，一切都变成了“习惯”。
  宇智波富岳的运气还算不错，他有很好的身世，有很棒的天赋，努力加上天分，再加上家世的加成，他很顺利地成为了宇智波一族的族长。
  殷实的家底，较高的权势，贤惠的妻子，聪明的孩子……宇智波富岳在自己的前半生拥有了一般人梦寐以求的东西，但是却不快乐，古板而麻木地活着……也许真的是他的习惯。
  现在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，回想一下大概是从妻子失忆开始，拥有着虚假完美的平静生活开始想是脱了轨一样驶向不一样的未来。
  黑暗中，富岳睁开了眼睛。
  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，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睁开了眼睛。
  “你醒了？”一个清亮的男声在他身侧的不远处传出，那个声音有些耳熟，富岳思索了一会儿，回想起来这个声音属于一个名为“浦原喜助”的男人。
  细小的气流从他的面前轻轻拂过，富岳吸了吸鼻子，闻到一股消毒水的气味，因此猜测自己现在正身处于医院。
  没有得到宇智波富岳的回应，浦原喜助在他的身边自顾自地说道：“真惊险，不是吗？如果我们的援军再迟来一点，你和你的妻子估计会一起埋葬在那些碎石下面。”
  刚刚保持沉默的富岳，突然开口：“美琴……我的妻子现在怎么样？”
  “一般般吧，至少还活着。”浦原喜助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，“至少比你现在的情况要好的多。”富岳看不到他的表情，所以只是猜测他也许还是像之前他见到过他的模样，总是一脸无所谓或者无所事事的样子。
  宇智波富岳再次沉默了一会儿，才道：“……我想见见她。”他要确保美琴是否真的平安无事。
  “等你回答完我的几个问题后，你自然而然就能见到她了。”浦原喜助说道，语气有些变化，语调变得又低又沉，富岳莫名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危险的成分，“首先第一个问题，请问……你的眼睛里，究竟蕴含这什么力量呢？”
  闻言，宇智波富岳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加速，他极力抑制住了这种反应，使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又平又稳：“没有什么。”
  “如果说谎的话，对于现在的你可不是一件好事情。”浦原喜助的声音从更近的距离传来，宇智波富岳几乎能感受到一个人的气息喷吐到他的脸上。
  宇智波一族向来重视对家族血迹的保密程度，富岳更是从小被灌输了“宁可死也不能交出自己的眼睛”之类的思想。但是，他在听到浦原喜助说的内容时，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犹豫。
  他早就发觉，自己的四肢似乎被绳索给紧紧地束缚住，整个人被固定在一处不明物体上，很显然这都是他身边这个男人干的事情。由于视野中一片黑暗，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，被什么东西所束缚，甚至连浦原喜助所在的方位也不能确定。
  所以他只能沉默。
  面对沉默的富岳，浦原喜助的声音逐渐失去耐心：“其实吧，如果不是上头的命令，我也不想这么做，但是现在……你应该明白自己在虚圈做了什么吧，干出那样的事情，就要做好被拷问到死的觉悟啊。”他似乎挠了挠头，苦恼一阵，“凭借一己之力，杀死那么多虚，甚至释放出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的，永不熄灭的火焰……如果你真的知道些什么，直接告诉我，你我都会省事很多。”
  良久，浦原喜助长长叹了一口气，然后富岳听到他喃喃“真是……麻烦死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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